你等着被养起来吧—— 贪婪的资本与宠物人
2014-05-05 09:56:43   来源:   浏览: 次

导读:人是经济动物,如果你假装不是,迟早有一天你会醒悟你本来就是,你是一个十足的经·济·动·物。 我装了三十年科学工作者或科学爱好者,又

人是经济动物,如果你假装不是,迟早有一天你会醒悟你本来就是,你是一个十足的经·济·动·物。

我装了三十年科学工作者或科学爱好者,又装了好几年诗人,最近还装起小说家来。更加最近的最近,我发现我原来非常鄙视的经济学、发财致富学,竟然深深根植于我的“灵魂深处”。起因是各种机缘巧合,例如微信红包和理财通,例如梦想写一本畅销科普书,例如特斯拉,例如成为腾讯近未来的评审委员会委员。

我突然研究起未来学,并得到一个惊人的“发现”:在不远的未来,人类将形成一个富足的社会,在这个社会中,只需要10%的人从事生产创造,其余90%的人完全不需要工作。未来将这些人怎么办?养起来?还是人类的每一个成员每天只需要工作一小时?或每周只工作一天其余时间度假?

无独有偶,最近几天,有一本书的介绍突然在中文移动网络流行起来,而这本书最近攀上了英文亚马逊畅销榜第一名,这就是法国经济学家托马·皮克提的新书《二十一世纪资本论》。

一本厚达696页的学术硬皮书在不到两个月内爬到畅销榜首的原因是什么?我觉得主要原因是它说出了西方社会人人早就体会到,但却没有人系统说出的一个越来越明显的趋势:未来社会将是精英的天下,少数人垄断资源,少数人拥有大部分财富。因此尽管它是一本学术著作,却成了畅销书。

我没有读过英文版,中文版也不知何时出版,所以不知道皮克提的大书中有没有提到我的“发现”:未来社会甚至不需要多数人工作,多数人将成为“多余”的人,因为社会将富足到不需要多数人工作,社会很可能将多数人养起来。

因此,我发明了一个令人害怕的名词——宠物人。这是一类不需要工作,精英社会也不让他们工作的人类。他们唯一的使命也许就是吃喝玩乐晒太阳,像宠物一样。

可是,你会说,难道这不是人类的终极理想吗?我们不就是一帮好吃懒做的人,不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不劳而获,不再加班,不再为找工作操心,不再为买房焦虑,总之一句话,不再是为生活而工作的人吗?

别高兴得太早。

现在,让我们从书评和推介中,找一找皮克提巨著的主要内容。首先,很多人说,这真是我们时代的资本论,让我们重新认识资本和资本主义的实质。这个实质就是,富人越来越富,穷人越来越“穷”,也就是说在资本社会中,贫富差距会越来越大。我在穷字上加了引号,因为穷的意思是相对的穷,不是绝对的穷。事实是,在富人越来越富的同时,穷人也越来越富,只不过相比富人,穷人的富微不足道。

皮克提基于很多事实和统计数据得出结论,现在的社会正回到二十世纪前的资本主义社会,贫富差距越来越大,主要原因是资本的回报远高于GDP的增速。过去三百年,投资回报平均维持在每年4%–5%,而GDP平均每年增长1%–2%。在一个世纪中,资本的回报翻了7番即增长了128倍,而整体经济只增长了8倍。因此,拥有资本的人更加富有,没有资本的人虽然也富了却相对更加贫穷。

在美国,早就有人指出,10%的人拥有90%的财富,而1%更拥有20%的财富。当然我想这仅是整个社会资本的分配,而不是整个GDP的分配,否则你只能想象富人只能挣富人的钱,这不是事实。“得屌丝者得天下”还是有道理。

最近,作家克里斯蒂·弗里兰在她的TED演讲中也指出这一点,不仅是美国和英国,在中国,在俄国,在印度和加拿大,在社会主义的北欧如瑞典和芬兰,都是10%的富人拥有90%的财富,而剩下的90%拥有10%的财富。因此,她和皮克提一样,呼吁对资本收税,对富人的收入更课以重税。弗里兰说,我们现在需要社会和政治变革,需要新政。

也许皮克提没有注意到的是,在不远的未来,也许二十年后,也许三十年后,人类将进入一个“富足社会”,除了资本积累增速,富足社会还会带来另一个问题,这就是劳动力过剩,而不是像很多经济学家焦虑的那样,人口老化导致劳动力缺乏。

未来学家库兹韦尔坚称,到了2045年左右,技术发展将达到极致,人类将进入超级智能时代,我们将拥有几乎无限的计算能力,我们将进入光速旅行时代。尽管我不相信库兹韦尔的奇点理论,我还是比较赞同他的关于技术发展周期在加速缩短的看法。无论基因工程也好(至少反映在转基因植物中),纳米技术也好,还是人工智能,这些领域的技术发展的的倍增周期越来越短。

以网络为例。先看个人电脑主导网络的时代,如果我们粗略地认为这个时代开始于1984年IBM采用个人电脑开放技术,结束于2007年的iPhone1的发布,那么这个时代持续的时间是33年。这个时代等同于非移动网络兴盛的时代,人们在这个时代普遍采用个人电脑处理通信、工作文件、收取信息,甚至网购、看电影,这个时代结束了很多传统的东西,例如电报、传真,更不用说普通信件。接下来是智能手机以及移动网络的时代,还是粗略地看,这个时代起始于苹果公司在2007年发布iPhone1,什么时候结束呢?现在很难看出来。

据说,苹果的iPhone6数月之内将被推出,这个手机是趋向可变形屏幕手机过程中的关键一步。我们不知道iPhone6或iPhone7是否将标志智能手机时代的结束,必须有一款新设备出现才可能真正取代智能手机。假设这种设备将在今后两年中出现,这样,智能手机的时代只有不到十年。接下来,那个新设备的时代也许只有三年。如此类推,新技术是这样加速到来的。

生活的智能化,加上《富足》一书描述的能源的最终解决,粮食问题的解决,我们可以推测,大约二十年后,整个地球上的人类将不再为能源和吃饭操心,个体和群体的生产力大为提高。也许,我们现在担心的人口老龄化问题不再是一个问题,至少老龄人口将不会成为工作人口的负担。二十年后,我们回头来看,也许中国长期的人口计划生育政策显得多余,即使那时中国人口高达二十亿,也完全不是问题。

那时,平均一个人也许一天只需要工作一小时,就能满足我们一切物质需求。这样,一个社会伦理问题就会出现:让大多数人口失业,还是每个人每天只工作一个小时?

传统共产主义的梦想,物质的极大丰富就要实现了,但共产主义的美德却不可能人人都有。没有人愿意被平均对待,尤其是那些自认为能力强的。就像在一个公司,你可以不加班,但别拦着我不加班,我还想提职,我想有一份比你高的薪水。

在很多社会和国家,有一个普遍现象,至少在市场经济社会中,就是10%的人拥有90%的财富,90%的人拥有剩下的10%财富。在一家公司,有一个著名的80/20规律,即20%的人创造企业的80%的价值,另外80%的人创造20%的价值。

人也许生来平等,但种种条件所限,生出来长大了就不平等了。二十年后,或者最多四十年后,只需要10%的那些最有创造力的人工作就够了,那么90%的人干什么?去沙滩晒太阳,写诗,被豢养起来?还是每个人平均每天只工作一小时?话说回来,能写诗的人一定是有创造力的人,那么90%的人只晒太阳?这样下去会不会退化,子孙后代变得更加没有创造力,从而宠物人真的诞生了?

我们的担心一点也不多余,事实上已经局部发生了。在传统企业里,结构是立体化的,层层级级中有很多管理人员。今天,例如小米的管理文化,没有KPI,没有管理层,结构扁平化了:每一个人都是一个节点,老板直达下级。据说韩国的Kakao这个拥有五百多员工的公司中,只有CEO、部长、组员三个级别。不再有什么末尾淘汰制,而是乔布斯的“要么杰作,要么狗屎”。

因此,我们不仅要面对巨大的贫富差距,我们其实将面对一个更加不堪的局面,社会只需要少数精英,而大多数人口除了贫穷之外他们的存在都显得“多余”,因为他们更加没有创造力,社会也不需要他们的创造力。

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克鲁格曼在《二十一世纪资本论》出现之后加紧了对“右派”的挑战,认为它将改变一切社会议题的讨论。如果他也意识到未来不仅是贫富悬殊的问题,在解决了资本问题之后,社会还需要解决另一个更加深刻的问题:如何调动整个社会的创造力,而不让多数人成为多余的人,成为宠物人?

当然,存在一个更为光明的可能,届时,所有人将共同进化,这个共同进化的基础是任何人的学习能力、工作能力将被人工智能等进步极大地提高,这样,也许每个人真的每天只工作一小时就行了。人与人之间没有太大的差别。然而,即使在这个前提下,微小的差别也会带来巨大的后果,我们仍然会面对前面提到的两难问题。